迷宮－wall&leaf

幸福的形狀是否有輪廓長相，相信自己，未來掌握在你的手上……迷失了嗎？找尋另一個出口，我們都一樣！

母親膽結石發作，抱著病軀，冒險生下二姐，似乎注定了二姐與家人不一樣的人生，從小他的外表就有別於家中的小孩，身材袖珍，有著捲髮。這樣的不同，讓他在開始上學後，一直是被同學取笑的對象。

矮冬瓜的綽號，不曾在他的記憶中消失，一頭捲髮，老讓那些同學去扯他的頭髮，看看是真是假，老師對他也沒好感，拿著教鞭(教鞭是好聽其實就是棍子)敲著他的頭，你為甚麼燙頭髮，儘管二姐怎麼解釋，老師好像聽不懂似的。這樣的遭遇，讓姐姐越來越自卑，從外表的沒自信到內心完全自卑，童年一點一滴來自外來的傷害沒有停止過，國小三年級時，又碰上大姐偷錢事件的波及，從此還莫名被貼上小偷的標籤，小朋友不懂就算了！連老師都不懂嗎？二姐開始憎恨，為甚麼把我生下來？為甚麼把我生的不一樣！人矮一點就該被嘲笑？被羞辱嗎？捲髮是天生的，我也希望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，不打結的。

所有的為甚麼，瞬間的怨懟，這都是父母的錯，這種想法的產生，種下了二姐走不出自己禁錮自己的牢籠。

國中畢業，他完全不留戀這個傷心地，不顧父母的反對，硬是要到台灣。偷了身份證去台灣，這才發現台灣不是想像中的美好，每一步都要錢，只好向當時已在台中工作的大姐求救，大姐告訴了家裡，父親到台中接他，他打死也不回去，在不斷的拉扯回去與不回去之中，父親和母親的商量下，答應讓二姐在嘉義讀書，這也是二姐自己找的學校，一所半工半讀的高職，二姐的想法很天真，只要有錢，別人便不會看不起你，我要自給自足。這一些美夢都被現實無情打擊著，吃販要錢，住宿要錢，學費，課程材料費，半工半讀只是個夢，沒有親人的照顧，自我的防備，心靈的空虛加上學校是佛教學校，這讓他極欲被填補的心靈，找到停泊的港口，過年回家還向家裡傳道，本來以為心靈找到寄託的二姐，人生因此開朗。

事實上並沒有，埋藏心底自卑的因子作祟，讓他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歸究於外表和父母，都是他們的錯，即使母親每次苦勸他，外表也不醜，只是矮一點有甚麼關係，誰家的誰誰……不也一樣，你在外面不如意，就回來澎湖啊！苦口婆心對二姐是良藥苦口吞不下，自卑的極致是自大，總認為世界要隨著他轉，一有不順心，都是別人的錯，從不反省自己，正如他曾對我說的，我有甚麼好反省的，是你們對不起我，我對你們這樣是剛好！當時年紀還小的我，感覺到的恨意，怎會如此的深，在我眼裡家人並沒有對不起二姐，身為弟弟還曾經為了有人嘲笑二姐，當時國小二年級，挺身出來捍衛你，母親為了你的學費，四處打會湊錢，難道這些全都是假的嗎？

高中幼保科畢業的二姐，還是選擇在台灣，父母本來希望他回來，在澎胡要找一份幼教老師的工作不困難，但二姐志不在此，也根本不想當個幼教老師，他寧可花錢再去學美容化粧，或許是想要彌補他對外表的沒自信。事與願違，學是學成了，不過他依然當不了美容師，個性決定命運，在職場當中，三天二頭的不愉快，很快的二姐找不到職場可以工作，跟每位同事都合不來，跟每位同事都有恩怨，說到底都是別人的錯，別人看不起你，別人排擠你，別人妒嫉你，二姐永遠這麼說著，我很懂二姐，他需要讚美，需要別人阿諛、奉承、巴結、諂媚，如果有人這樣對他，他會願意為你做任何事，所以二姐也因此被騙走不少錢，這樣的二姐，即使我們兄弟姐妹曾經勸誡他，他還是依然故我，他總以為我們不了解他。

在台灣各地走了一大遭，他還是回到澎湖了，但不變的個性伴隨著他，此時的他，從佛教、道教、一貫道的信仰大轉彎，信了基督教錫安山教會，事實上信仰並沒有讓他的心靈找到依靠，只是增加他的負擔，存下來的錢往教會送，在苦哈哈的向家中伸手，又過了幾年，澎湖又待不住了，去了高雄，哥哥對二姐很好，但二姐還是不領情，為了信仰，他搬離哥哥的住處，那一年的新年，回到家說要改名字，說是姓名學老師說的，不用說，他的信仰又變了，問他改名花了多少錢，16000元，二姐回答著，他說老師算他很便宜的，別人都36000元的，我問道，這樣就可以了嗎？二姐說，當然不是，還要刻印，然後做足功課，一邊聽二姐說，一邊看他拿出許多道具，我又問，這些是包含在16000元裡嗎？他說當然不是，我想跟他說，你被騙了，但話未說出口，我就打消念頭，我心裡明白，我們怎麼說都沒用。

母親生病時，我曾跟二姐商量，請他照顧母親，畢竟女人家照顧起來方便許多，但一口回絕的態度，讓我再次失望，原本我的計劃也就此打消，理解二姐的心靈，我不怪家中的任何人，這是一個世代的無奈，每個人都有很好的藉口，可以放縱自己。我沒有理由，因為我看見他們不快樂的原因，我希望他們快樂和幸福。

二姐其實論資排輩，應該是家中的三女，我應該稱他為三姐。母親一共生了六個小孩，但其中的老三和老四，都不幸早夭，所以我一直有個習慣，在敘述往事時，會將早夭的二哥、二姐算在內，以表示對他們的紀念。

母親生三姐是最辛苦的，因為膽管炎的關係，幾乎送了命，但這也成了三姐日後埋怨父母的理由。在三姐的認知裡，父母因為生他，受盡折磨，所以對三姐報復不疼他。在我眼裡，父母對四個小孩一樣疼，當然，小孩的個性，會讓父母對待的方式有所不同，不過若說父母偏心，近距離觀察一點也沒有。我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回到澎湖後，與父母的聊天，在父母親情不自禁之下，我聽到的是最真的父母對小孩的告白。

可惜的是大哥、大姐、三姐他們，始終沒有機會，也不願意聽父母這些真心話，而我在母親病危時，曾經嘗試告訴他們，父母多愛他們，但我不清楚他們可以感受到多少，或許長時間的隔閡，讓他們很難做出回應，也很難接受我說的事實，但我一直努力要告訴他們，其實世界不是只有你們想像的一種，只因你們不願再接觸。

大哥、大姐都結婚了，總算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，算來也都幸福，所以母親臨終還能說話時，只是掛念，並不擔心他們，但三姐的問題，一直是母親放不下的無奈，三姐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母親對他的愛。

三姐在受洗於錫安山教會後，回到澎湖一段時間。這中間在職場認識一位男孩，身高184公分，還沒當兵，小三姐七歲，當時的三姐一無反顧，拼命追求這位男孩。在家裡跟我們說，這是他的緣份，他喜歡高的男孩子，這樣才符合優生學，我跟大姐都不樂觀，不過我們不敢跟他說實話，只能表示祝福。不過母親就說了實話，結果三姐罵母親「我就知道你偏心，見不得我好，你眼裡只有你大女兒、小兒子，就是沒有我，我條件有比別人差嗎？你幹嘛詛咒我！」，其實母親從頭到尾，只是好心提醒三姐，對方還沒當兵，這麼年輕心性不定，況且對方也沒說喜歡你，要三姐不要太過在乎，隨緣就好，但三姐的認知卻不是如此，他認為母親就是指他配不起別人，母親最後啞口無言。

三姐的追求，在三姐說給我聽的狀況下，似乎是男孩有所心動，仔細聽完後，我告訴三姐，那不叫心動，那是同事間的互動，但三姐無視於我的說法，完全投入自己的感情，有一天他哭喪著臉回家，開始哭訴那個男孩跟另一個女孩在一起，那個女孩還經常欺負三姐，說著、說著對著母親說，你滿意了，都是你害的。母親、大姐跟我面面相覷，這不知從何說起，自此三姐只要回澎湖，提到這段，都說是母親拆散他的姻緣。我跟大姐從一開始告訴他，這關母親甚麼事，到後來只能隨三姐自己怎麼想，我們只能搖頭。

後來三姐還是離開澎湖，跟同事處不來，跟家人處不來，只有錫安山教會的教友是好人，在他的言談中都是這些教友，也因此他去了高雄找到加工區的工作，母親心中也放下大石，因為三姐住在大哥家，至少不用擔心三姐的安危。

老實說，自認對人性有幾分掌握，不過對家中三姐，即便清楚知道問題在哪，卻使不上力。如果三姐是我的朋友，多少還能發揮影響力，但正因為是親人，三姐總認為我們是替父母講話，總認為父母只疼其他三個小孩，我發現我們說得話，在他聽來完全都是相反的。當人的偏聽如此時，再多的好話，對他都是壞話。這也讓三姐與我們兄弟姐妹間，漸行漸遠。他根本不想與我們有任何瓜葛，他的心裡當時只有耶穌和錫安山，也因此我還對錫安山做了一番研究，不過很無奈，三姐不會瞭解家人對他的關心。

因為信仰，他搬出大哥的家，這也讓他的人生起了另一次變化。

三姐認識了一位男子，很快的二人成了男、女朋友，二人也同居在一起，二姐訴說著男子的貼心，租屋處都是新家電，終於有家的感覺，我們比較在乎的是男子對他好不好，母親也要三姐帶男子回來給家人看，不過三姐說還不到時候，這位男子，我家的人始終沒見過，大姐在高雄去找三姐時，有看過一次，不過也是唯一的一次。

三姐向大姐哭訴，那男的騙他辦卡，現在一堆卡債，男的也跑掉了。

原來那男的是在教友介紹下認識的，本來三姐在加工區工作一年多，也在這名男子的慫恿下，離職去做房仲，辦了一堆卡，租屋處的新家電就是這麼來的，卡債還不是最大的問題，最大的問題是男子以房仲名義，騙三姐貸了一筆款。

母親的叮嚀，兄弟姐妹的苦勸，在三姐耳中始終是不中聽的魔咒。我們能幫的都幫了，三姐還是不領情，母親要三姐回來，他還是不要，寧可在外生活，圓他自己的夢。

母親過逝年餘，三姐已經有四年沒回過澎湖，就連母親的百日、忌日都沒有一通電話，我實在不明白，三姐心中住著的那位耶穌到底是甚麼？

母親很擔心，但母親過逝了。前天父親才問我，三姐到底在幹甚麼不回來的，我只對著老父親說，三姐都那麼大了，他會照顧自己的。我是你的弟弟，我也擔心，但只能祝福你一切順利，祝福你！願耶穌賜福予你！

後記：

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的，我發現家裡的哥哥、姐姐，對家裡的一切，從沒有留戀過，有得只是抱怨，時間久了，父母也習慣了，哥哥、姐姐也習慣了，只有我一直不習慣。雖然我瞭解哥哥、姐姐們的陰影所在，這並不完全是父母的錯，是時代的問題，為甚麼這些問題，在別人的家庭不嚴重呢？打小孩和家庭失和是眷村的常態，這不是我家而已吧！不過，不幸的是對我家影響真得很大，小時候只覺得氣氛不好，皮繃緊一點，長大後才知道影響的深遠。相較於現在愛的教育，天壤之別，做父母的當現代孝子，相反的現在的小孩卻也造成另一種的偏差，看在眼裡，每一幕都讓我心中喚起記憶，如果你已為人父，為人母，我在這祝福你們！

人生可以選擇的路，其實很多，即始走錯了！你還是可以換個方向，再走其他的路！走過很多冤枉路，怕只怕執迷不悟，明明此路不通，明明知道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，自己的親人寫來特別沉痛，許多人說，家醜不外揚，為甚麼要寫這樣的故事呢？

這一篇故事，標題是『我們都一樣』，或許大家感受不到這個標題的涵意，如果你曾參加過「愛在星光公益演唱會」，你可能便聽過這首歌，歌詞很淺顯，本來是賴銘偉寫給育幼院院童的，他要強調跟鼓勵的，即使你們是孤兒，你們絕對不孤單，有許多人會在一路上，陪你勇闖人生。

希望徬徨的人，你或許不是孤兒，你有親人，你有多久不願和家人連繫了呢？你對家裡仍抱持著埋怨嗎？如果你有一樣的困擾跟徬徨，不妨捎個信回家，不妨試著與親人連繫一下，或許我們都會走錯路，但永遠都有機會把路走出來，我們都一樣，不斷的學習成長，親人會陪在你身旁，陪你一起去闖！